作者:烟淼
今天,是方家大女儿方楚楚的出嫁之日。
一阵阵震天的鞭炮声,伴随着孩童和宾客们的嬉笑道贺。
江南第一布庄的大老板方富贵,府前熙熙攘攘,热闹无比,整条街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方富贵此刻正站在门前接受着宾客们的道贺,脸上的横肉时不时的挤啊挤,乐的比自己成亲洞房花烛夜还要高兴。
不过,这方富贵这般傻乐的模样倒也不为过。
因为今天她的女儿嫁给了江南第一富商萧家为媳。
这萧家家大业大的,他的女儿嫁过去了,也算是攀上高枝了。
以后在生意上便多了一个后台,光是这么一想,他就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不过美中不足的一点是,这萧家的儿子萧瀛是个不良于行的人。
不过,这萧家其他的优点,已经把他这点瑕疵遮盖住了。
他这大女儿能嫁给那样的人,已经是她上辈子烧香了。
花轿在一阵震天的炮竹声后缓缓的起轿,因为萧瀛腿脚不方便,所以他并未来接花轿。
方楚楚被喜婆扶着上了花轿,在一阵颠簸后,她的人生,开始迎来了崭新的一页。
方楚楚虽然是方家大小姐,但在方家的时候并不自由。
换言之,用一句更贴切的话,来形容她的处境更为合适,那就是:她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她的母亲早逝,花富贵又娶了一房。
她的继母又是个厉害人,嫁到方家后,就给方富贵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这方富贵有了新欢,不知道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总之她这大小姐就彻底的沦落成家里的小婢。
从小,她和她的妹妹方雪鸢就不一样。
方雪鸢三岁习字,五岁已经能够熟练背出《百家姓》,十岁能作诗,十三岁已经是名扬江南的才女。
而她方楚楚,等待她的永远都是院子里的干不完的活和继母抽不完的鞭子。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她的生辰八字比较旺,这萧家又怎么可能会选她为媳。
虽然她不想嫁人,但嫁了人就可以离开方家了,所以今天她还是很高兴的。
她对自己未来的丈夫并没有多大的要求,只希望他不打她,不随便骂她,能让她每顿都吃饱饭。
她就会感激他,一辈子都只守着他一个人。
跟在轿子边的喜婆,看到新娘子偷偷掀帘。
喜婆连忙招呼道,“诶呦喂,新娘子,这盖头可是要给你未来的相公揭的,你乖乖坐着,花轿马上就到了。”
方楚楚吐了吐舌头,依依不舍的又望了一眼外面春光灿烂的美景,端正腰板,坐在花轿里。
按照成婚的礼俗,这花轿是需要绕城里的月老庙走一圈的,代表新郎新娘以后生活美美满满。
眼下花轿绕过热闹的集市,往月老庙走去。
方楚楚坐在轿子里,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一气,显然她有些坐不住了。
她心里做了挣扎,想着要不要再掀帘偷看。
可突然的,她一个趔趄,她的身子猛然向前倾,直接撞到轿门上。
而就在此时,轿子外的唢呐声也戛然而止了。
方楚楚摸了摸自己被撞的脑门,伸手要去挑帘,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耳边一道“啊”的呼叫声穿过。
她心里一惊,这声音不是喜婆的吗?
一阵冷风刮来,吹开轿帘,吹的方楚楚睁不开眼睛。
待她好不容易能睁开眼睛了,她的视线范围里,便只剩下了一抹玄色。
花轿前,一个戴着月牙面具的男子,手里执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利剑,突然闯进她的视线里。
“你……”她花容失色,目光注视在那利刃上还不断往下滴的鲜血,喉咙似是被卡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那男子倏然抬眼,看向她。
方楚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阴冷,那阴冷比她的继母平日里的还要冷上几百倍。
男子嘴角向上翘了翘,他的眸子里,是近乎无色的透亮。
他一步步的向方楚楚所在的花轿走来,巨大的阴影像向方楚楚罩来。
她哆嗦着唇瓣,略带哭腔说道,“求你不要杀我,我要是死了,逢年过节,就没人给我娘亲烧纸钱了。”
男子那近乎无色的瞳孔眨了眨,冷笑道,“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来取一样东西。”
他的声线,很清冽,可却残忍冷酷。
“你说……”方楚楚羸弱的身子,藏在大红的喜袍里簌簌发抖。
男子的嘴角又微微的向上扬了扬,扔下手中的利剑,蓦的直接伸手去撕碎方楚楚身上的衣衫。
方楚楚没有料到他会直接伸手来扯自己的衣服,没有任何的防护。
待她意识到不好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那男子撕扯开来了。
她藕色的肚兜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隐藏在肚兜下的春色若隐若现。
她连忙双手护住自己胸前的春光。
而那男子嘴角微微扬了扬,冰冷的手指,已经像滑腻腻的蛇一般,缠在她的身上了。
那一瞬间,方楚楚全身忍不住的颤了颤,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男子开始狂暴的把她拉进自己的身边,没有任何温柔,开始在她的身上攻城掠地……
方楚楚不停的挣扎着,可是她的力量又岂会是这个陌生男人的对手。
“求求你,放过我!”
“求求你,呜呜……放过我。我以后一定铭记你的恩情一辈子的。”
“呜呜……不要……求求你……不要,你别过来……啊!”
方楚楚苦苦的哀求着,晶莹的泪珠挂在羽睫上,像是清晨里的露珠那般湛亮。
只是,她身上的男子却并没有理会她的求饶声……
他粗暴的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下,没有任何爱抚。
那双近乎无色的瞳孔冷漠的看着她,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在把玩着自己的奴隶。
方楚楚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撕扯成两半,她痛的几欲昏聩,全身冷的彻骨,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她所有的哀嚎,都在他猛烈的碰撞攻击时随风消逝。
她睁着氤氲着雾气的眼睛看着身上的男子……
她厉声痛哭出来,为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受的痛苦。
她都这样了,为什么老天还要在她大婚之日给她开这样的玩笑。
如今,她失了贞,那她就不能嫁进萧家了,不能离开方家了……
花轿外,草长莺飞,一派欣欣向荣。
花轿里,女子的痛哭的声音不断传来。
最后男子从她身上抽身,可她却已经昏迷了过去……
三个月后,方府大宅内。
一个穿着锦缎面容姣好的妇人,指着正埋头浆洗衣服的方楚楚。
妇人大声的斥责道:“你说老爷养你这个小灾星到底有什么用,出嫁那天被人夺去了清白,害的老爷和我现在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投河一百次了,我才不会像你这般不知羞耻的活在这世上。”
方楚楚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洗着旁边堆成小山堆似的衣服。
至于面前这个聒噪不停的人,自然就是她的继母了。
三个月前的那场事,她这一生也不想再回忆了。
“有些人啊,是做不了凤凰的。幸好这次萧家长辈慧眼,最后让我们家雪鸢替你嫁进了萧家,而且萧家上下对雪鸢也满意得不得了。你啊!和你那死去的娘亲一个命,都是贱命一条。”
她黯然的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完全遮住她那双漂亮水润的凤眼。
方氏扭着身子刚准备推开下院的大门。
方富贵却顶着他的肚子,笑眯眯的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看见方氏,脸上的横肉,便笑的挤成一团。
“夫人,大喜啊!”
“大喜?”方氏眼睛一亮,“是不是雪鸢和姑爷要回家了?”
她的女儿嫁到萧家,虽说萧家的家世真的不错。
可这萧瀛的身体实在是差,以至于三朝回门,他们小夫妻两都没有回来。
方富贵一双算计的老鼠眼晶晶亮,“夫人果然料事如神啊,刚才萧家已经派人发帖子了,明天萧瀛和雪鸢会一起回门的。夫人啊,你不是一直念叨着雪鸢吗,这下终于可以看到她了。”
方富贵想到萧瀛还有萧瀛身后的萧家,他比捡了金元宝还开心。
他看到方氏要离去,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目光又在院子里搜寻了一圈。
终于,他发现了角落里的方楚楚,“夫人,刚才说是其中一喜,我这里还有一喜呢。”
于是他缓缓道,“夫人,你知道城里的张大举人吗?”
“就是读了一辈子书,最后中了个举人,还是用银子买的那个张大举人?”方氏抽出自己的手帕,掩着嘴,不屑的说着。
听闻这张大举人虽然六十有余了,但他有个特殊的癖好,他喜欢玩二八芳龄的女人。
但他玩女人切并非用来睡觉的,他只吸取女人们的纯然阴气来滋补身子。
至于他到底如何滋补,这种事情是无从知晓的。
这整个幽州城的百姓,只看到张府隔断时间就要换掉一批女子。
那些被换掉的女子各个形同枯槁,而那大举人反倒红光满面,越活越滋润了。
这内里的弯弯道道旁人即便道不清楚,但必定是些见不得人的诡怪勾当。
方富贵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用骄傲的口吻道:“我告诉你,那张大举人说要抬我们家楚楚为妾,礼金八百两,还有一批丝绸。说是等挑了一个好日子,便要让人来抬楚楚过门。”
方氏“啊”了下,脸上微微一震,心想这方富贵对自己的女儿,比她这做后母的还狠。
方氏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丝毫没有可怜方楚楚。
相反她还附和道,“老爷,这倒是一桩好姻缘啊。楚楚她毕竟是不洁之身,有人肯娶她,她就该烧高香了。”
方富贵把自己心中的乐事一下子说完,便勾着方氏的肩膀,一脸垂涎的拉着方氏回到自己的院子。
下院里,方楚楚忍着眼泪,扔下了手中的洗衣棒,两只早已被水浸泡成水,肿不堪的手紧紧的握着。
她吸了吸了鼻子,硬生生的忍住要往下落的眼泪,强迫着自己要笑出来。
方富贵以为她不知道那个张大善人的为人,所以便敢当着她的面说出那样恶心人的话。
张大善人,那是整个城里,人人闻之而色变的对象。
如今方富贵竟然因为那八百两银子,就要把她卖给那个张大善人。
她心里委屈,婚前失贞,被人退婚了。
可是她自问自己这些年在方家吃的少,干的多,穿的薄,她都尽量不花方富贵的钱。
可在方富贵的心里,从头到尾只有方雪鸢一个女儿,根本就没有把她方楚楚当人看过。
方雪鸢……方楚楚的嘴角垂了下去,低头看着自己常年干家务而变的粗糙的双手。
为什么她婚前失贞,就要被迫给张大善人做妾室,而方雪鸢就能顶替她嫁入萧家?
萧家人当初要是有重视她这个媳妇,就不会只派那么几个人来接轿了?
那这样,她也不会被那个陌生的男人夺起贞洁了?
萧瀛……那个传说中不良于行的公子。
他的心肠要是真的如传闻中的那么好。
那他为什么不可怜可怜她这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多派几个人过来接轿。
方楚楚嘴里喃喃的念着,整个人的神情变得恍惚。
她想到街头对张大善人的那些传闻,面上罩起一层的凄迷之色,心里对萧瀛和方雪鸢的仇恨愈发的浓烈。
凭什么她都要死了,萧瀛和方雪鸢却能够欢喜的回门?
她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可老天为什么把所有的倒霉的事情都摊在她的身上。
方楚楚那双明亮的水眸一时间恨意丛丛,她绝对不会让萧瀛和方雪鸢好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方楚楚披上衣服,下了床,又在刘月香的催促下洗漱完毕。然后便像牲口一般被刘月香赶到下院子,分派了她一大堆的任务。
“好好干,今天干不完就不要吃饭了!”刘月香得意洋洋的命令着,然后扭着妖娆的水蛇腰轻飘飘的离开下院。
方楚楚蹲身拿起手中的的柴刀,双眼剧痛的望着刘月香的背影消失在下院。她双唇勾了勾,昨晚已经把一切都盘算好了。
反正她嫁到张大善人那里,也是死路一条。即使这次她死命抵抗了,方富贵暂时妥协了,可他还是会琢磨着把她嫁给其他不三不四的男人。
这个家,她是住不下去了!
她的命统共只有一条,这个家既然已经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那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要走,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和这个家有一丝的接触。
只不过,走之前,她必须办点事情!
萧瀛,方雪鸢……她不能白白的牺牲自己,成全他们两人。
既然人人都夸他们两人是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她倒是想看看,如果萧瀛和方雪鸢反目时,两人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方楚楚丢下手中的柴刀,又一头扎进自己的院子,换掉自己身上的粗布长衣,脸上随意的涂了些胭脂,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床下拿出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的是个做工很考良的古埙。
方楚楚把那个古埙轻轻的攥紧在自己的手心里,黝黑的眼珠子映着亮光,有一种冰一样的寒意,淡粉色的唇角微微翘着,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讥诮。
拿着那个古埙,她转身离开自己住的小屋……花府门口,花富贵和刘月香因为早接到萧家小厮的通禀,此刻两夫妻正立在大门口,时不时的张望着。刘月香第一次见自己的女婿,害怕给女儿丢人,便时不时转身去问旁边丫鬟她的妆容如何?这花府上下没有一个丫鬟是不惧怕刘月香的,故刘月香这么问,那些丫鬟也自然拣些好听的话说给刘月香听。
马车终于缓缓在方府门口停下,从马车里首先走出一个梳着少妇发髻的绝美女子,其后便是……方府的客厅。
方富贵哈着腰偷偷打量自己的二女婿萧瀛,瘦削白皙的手骨节分明,一袭单薄的青衫裹着清瘦的身子,仿佛意识到方富贵正在偷偷打量他,他顺着方富贵的方向看过来,然后方富贵就看到了萧瀛淡漠的眉,狭长的丹凤眼澄似秋水,不,似寒水。
方富贵被那种渗人的眼神一望,他立马收起规规矩矩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哈着腰又去望自己的二女儿。只见才三个月未见,她的二女儿全身都是上等的绫罗,就连她头上佩戴的绢花也是要二十两一朵的上等绢花。方富贵的目光又从方雪鸢的伸手悄悄移开,看向客厅里摆满的礼盒,心里乐颠颠的似神仙。
果然找了个好女婿啊,好女婿。
相对于方富贵的那视财如命的性格,刘月香则把更多的目光投射在自己的女婿身上。虽然萧瀛不良于行,但他的长相真的宛若仙人,再看她的女儿,脸上的笑容也比出阁前灿烂了许多。
方雪鸢一双剪剪水眸深情的望向萧瀛,温柔的问道,“夫君累不累。如果累了,我让我爹先给你安排一间房间休息下。”方雪鸢知道他平日的作息,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已经午休了,今天为了陪她回门,他很早就起床了,磨蹭了这么半天,他肯定是困倦了。
萧瀛眨了眨狭长的双目,想到自己的身体,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方雪鸢连忙推他出了客厅到了院子。经过花园的时候,萧瀛看到花园种着的一株树姿优美的合欢树。萧瀛眉头微舒,淡淡道,“这株合欢树应该不少年了吧?”
方雪鸢厌弃的瞥了一眼那棵合欢树,回答萧瀛的话里也带上了自己的感情,“嗯。这株合欢树是大娘在时种下的,大娘死后我姐姐也非常喜欢这株合欢树。她们母女两的喜好总是跟人不同。像我娘她就喜欢梅花,你看那里种的一片梅花都是我娘让人种下的。”
合欢树的寓意为稍纵即逝的快乐。
大抵那种高门楣的人家都不喜欢这种树的。方雪鸢便以树喻人,暗讽方楚楚她们母女两的性格为人。
萧瀛敛了敛长睫,也顺着方雪鸢的目光看向院子里整齐种着的那一排梅树,嘴角勾起一抹失望的弧度。
他突然问道,“怎么没有见你大姐?”
三个月前娶亲时,他正犯着病,卧床不起。等他的病好了,更没有人把方楚楚的事情告诉他,他并不知道方楚楚出嫁之日失贞的事情。等方雪鸢嫁到方家,她巴不得抹掉方楚楚的印记,更不会主动和萧瀛提起方楚楚。
如今听萧瀛这么一问,方雪鸢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的又恢复了她以往温柔的笑容,俯下身子道,“我姐姐的性格向来比较孤立,不喜欢和他人接触。也不怎么理会大人的艰辛,今天恐怕又偷溜出去玩了。等晚上回来,我再带你去看她。”
“算了。”萧瀛懒懒道,“我就只是这么随口一问罢了。”
方雪鸢嘴角勾出一抹贤良的微笑,“还请夫君不要怪我姐姐。我姐姐也挺可怜的,从小母亲就早亡了。我母亲见她可怜,便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养,所以她的性格上难免有些孤僻,还请夫君多多见谅。”
“我累了。”萧瀛对他们家的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目光所及之处唯有院子里的那一株合欢树。
梅花?纵使傲骨又怎样?
他还是喜欢合欢树。
方雪鸢推着他进了自己的闺房,又让下人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到床上。做好这一切,方雪鸢才优雅一笑,对萧瀛道,“夫君小憩一会儿,那我就不叨扰了。”刚才离开客厅时,她娘偷偷拉了她的手,她等下要去找她娘亲说说体己话。
萧瀛点点头,“你让门外守着的人都撤下去吧。我一个人睡着安静些。”对于他这个媳妇,他没有的情爱,有的只是相敬如宾的过日子。
或许要是真的能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方雪鸢依言退下,至于门口守着的家丁,她走时也一并的带走。萧瀛睡眠极浅,很容易就能被惊醒。她不想让无关的家丁打扰了他的睡眠。
萧瀛缓缓的闭上眼皮,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突然,他的耳畔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开门声,随后有个极细的脚步迈了进来。他以为是方雪鸢,便太也没有抬眼皮,开口问道,“雪鸢,你怎么又回来了?”
“呵呵!”方楚楚立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萧瀛,放在身后的那只手上攥着一把柴刀,凉薄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方雪鸢。我叫方—楚—楚。”
萧瀛突然睁开自己狭长的双目,眼前一花,瞳孔瞬即收缩,讶异道,“你,你是……”
方楚楚直接打断萧瀛的话,“没错,我是方雪鸢的姐姐。”
方楚楚站在床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她黑黢黢的身影便笼罩在萧瀛的身上,让萧瀛有了种全所未有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他皱皱眉,淡淡道,“你,想要做什么?”
方楚楚突然粲齿一笑,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没见到你之前,我想要废了你。但见着你之后,我想……嫖你!我要让我的后娘我的妹妹知道,再沉默的羔羊也有爆发的一天。刘月香只配逢年过节给我娘亲顶礼膜拜,而她方雪鸢只配用过我厌弃的男人!”
“你……”萧瀛眸光微闪,一双影沉沉的丹凤眼举目时,摄人如旭日高悬。
方楚楚眼睛一闭,迅速的把自己的唇瓣向萧瀛贴去,萧瀛蓦的感觉脸颊上一凉,全身继而一僵,整个大脑瞬间停止的运转,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脸颊上留下的那一吻。
方楚楚扔下手中的柴刀,心里猛吸了几口气,直接揪住他的衣领,粗暴的要去扯开他的衣衫,萧瀛丹唇紧抿,呼吸陡然间有些急促,“你,你这样做……你妹妹……”
方楚楚嗤嗤一笑,梨白的脸颊上挂着一抹嘲讽,“方雪鸢是不是跟你说我是个性格孤僻的人?我死去的娘亲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萧瀛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一挑,怎么说呢,方雪鸢是曾经跟他提过他的大娘。而她口中的大娘也似乎是个不堪的女子。
就在他犹豫踌躇的片刻,方楚楚心里已经确定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她心跳如鼓,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漠,“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做点事情,还真的对不起她的这番评价了。”
“方姑娘……请你自重。”萧瀛顿觉胸闷,目眩,他看着面前和方雪鸢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心里浮浮沉沉的像个溺水之人。
“我,自重个屁!”方楚楚忍耐了三个月,终于见到了把她害成如今这副模样的萧瀛。她心里积压着所有的不满便一腔的发泄出来。
她今天走进这厢房之前,她本是想直接废了萧瀛的命根,让萧家永远断子绝孙。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萧瀛让她成了整个幽州城的笑话,她也要让他受到同等的羞辱。
他萧瀛和方雪鸢不是相敬如宾吗?
她倒是非常期待当方雪鸢看到萧瀛和她在一起厮混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凭什么她的命就得那么贱?凭什么她就要去嫁给那个张大举人?而方雪鸢就能嫁到大富大贵之家,有个疼爱她的相公,有一群待她极好的长辈。她可以一辈子都不愁吃穿,可她这个做姐姐的却要被打发到张府,要忍受着张大举人的折磨,可能活不到今年的年底。
她带着厚厚蚕茧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擦过萧瀛的脖颈,依稀的可以感受到他皮肤处传来的炙热。
这种炙热,让她一瞬间全身颤栗,生出丝许退意。
可不能,她不能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萧瀛。闭起眼睛,不再看着面前这男子,她心下一狠,继续自己的计划。
萧瀛眼眸一深,突然伸手去推开方楚楚,厉声道,“方姑娘,你是雪鸢的姐姐,还请你自重些。不然我就叫人了,到时候方姑娘你的名声……”他菱唇微启,神色不明的望着被他推到在地的方楚楚。
方楚楚被他推到在地上,又听到他口中提的“名声”两字。她咬咬牙,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绝望的悲戚,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壮着胆子扑向萧瀛,把他恨恨的压在身下,她一双水润的眼眸似是燃着两把小火苗,蹭蹭的燃烧着,“名声?萧瀛你想羞辱我吗?我的名声不是早被你糟蹋没了吗?你但凡对我有一点点的在意,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你现在还有脸配提名声两个字?”
萧瀛瞅着他眼底燃烧着两簇小火苗,身子不自觉的又僵硬了几分,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方雪鸢的姐姐。他的心神有些恍惚,但是他又很快的回过神识过来,侧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楚楚冷笑,这萧瀛现在这算什么回事?
装失忆?
呵呵!真正应该装失忆的人是她。
她伸手勾起萧瀛的下巴,脸上显现出几分戏谑之意,“萧瀛,你还真会装,不过我告诉你,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鄙视你。”她说话间,一双眼睛带着冷漠与疏离看着萧瀛。
屋外温暖的阳光徜徉在她的脸上,萧瀛能感觉到她全身的颤抖,他低哑着声音道,“方姑娘……”只是话音刚脱口,那喑哑的嗓音让他素白的脸上也忍不住的染上一抹娇羞。
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烫。
他今年也有十八了,可因自小不良于行,他的活动空间便被限制在萧家府邸之内,看着萧家后院女人的不断争斗,他也早歇了娶妻生子的念头。只不过后来迫于他娘亲的苦苦劝求,他才咬牙点头答应娶了方雪鸢为妻。
只是他们结婚这三个月,方雪鸢她知书达礼,贤良淑德,是个好妻子。不过他们并未同过房,可以说他的这副身体从未被人像现在这般的撩拨过。
方楚楚知道自己要来勾引萧瀛,只是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实施她的步骤。所以她只在萧瀛的额头上不停的亲吻,细细密密的吻仿佛春日里的细雨。
萧瀛的呼吸渐渐的困难起来,他睁着雾气蒙蒙的眼睛望着身上的人。她有一张不太协调,带着天真气息的面孔,唇红齿白,鼻若悬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圆溜溜地十分可爱,弯曲向上的睫毛煽啊煽,两片粉嫩色的小嘴,微微向上撇着,甜蜜诱人。
有一瞬间,他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思维不受掌控了,心脏猛烈的跳动,他猛的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大手用力,把方楚楚困在自己的臂弯下……方楚楚没有想到他会宣兵夺主,……她的身子陡然的一僵,愣在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瀛一双黑曜石似的眸子沉敛而深情。
她怒,双眼瞪大挣扎着推开开始靠近他的萧瀛,一双妙眸闪着盈盈的光泽,“你,你……你无耻……”对!她实现是想来勾引萧瀛的,但见到主动了的萧瀛,她原本鼓起来的那一丝勇气瞬间土崩瓦解,在萧瀛面前直接落败。
萧瀛被她推开,神识一下子清醒过来。面对方楚楚的指责,他心里暗自嗔怪自己。平时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怎么遇到面前的这个女子就突然……心里暗自的恼恨自己,但面上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该有的傲骨。他白净的脸颊上勉强的挤出一抹微笑,莹润的芊芊玉指在自己衣服上弹了弹,面色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方姑娘,此话有失公道。明明是方姑娘趁着在下午睡,私自闯进来的。怎么?你还想反咬在下一口不成吗?”
方楚楚被他这么一说,心下讪讪,也是,她本来就是为了勾引萧瀛而来。自己这样指责他,似乎真的有倒打一耙的嫌疑。
不过……想到她这三个月受的耻辱,方楚楚的眸眼熄灭下去的那两簇小火苗又蹭蹭的燃烧起来。她伸手暗捏了自己一把,心里又重新鼓起勇气。
她要报仇,报仇……忿忿的闭上眼睛,她颤抖着手伸向自己的衣领。
纽扣一粒粒的解开,她洁白的肌肤便落在萧瀛的眼前。
萧瀛喉结上下翻动,他觉得自己全身好像是要烧了一般,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扭过头不要去看她的,但他心里竟然有几分的不舍。
最后,他还是皱着眉头扭过头闭上眼睛,轻启牙关,哑着嗓音道,“方姑娘,请你自重些。”
方楚楚颤着身子凑了上去,粉嫩的唇瓣被她咬的微微有些浮肿。萧瀛长睫微微一眨,他的心脏砰砰的乱跳着,鼻间有淡淡的清香萦绕,整个身子像弓一般绷得紧紧的。
方楚楚终究还是又睁开眼睛,她的眼里闪着莹莹的光芒,眼中露出怯怯的羞意,目光偷偷漫过那张淡然紫色的大床,漫过那白色的床帐,眼前的男人斜躺在离她几米的距离,一双凤眸深如大海,这让她一下子突然想起了三个月前那个强占了她的身子那个陌生的男人,那人有着一双近乎无色的瞳孔,想到这里,她心里开始阵阵发憷。
联想身体被撕扯的那种疼痛感,她梨白的脸倏然一白,又急急忙忙的伸手扣住自己的衣服,娇小的身子一下子从床上弹了下去。
她也太傻了,说是报仇,干嘛还要搭上自己的身体。
报仇就是要让萧瀛和方雪鸢痛苦,至于她……她永远也不想再经历那种事情了,她不能为了他们两个人,傻傻的让自己的身体再受一次撕扯之痛。
萧瀛凤眼轻挑,狐疑的看着她。
方楚楚穿好鞋子,回头正好对上萧瀛打量的目光。
她心下暗恼自己的胆小,但又转而一想,这个时候她不能在萧瀛那里示弱,不能让他笑话她。
于是她咬牙切齿的瞪了萧瀛一眼,忿忿道,“你别得意!我今天报不了仇,但我有的是时间。你们俩人也别得意,总有一天报应会落在你们身上的。”
萧瀛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对方楚楚突然转变的态度他不解;对她后面说的话,他同样不解。他明明是和她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她眼中的恨意却是那么的明显?
萧瀛刚想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不想方楚楚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柴刀,小脸上满是不甘的神色。她又拿着柴刀在萧瀛的面前嚯嚯的比划了两下,嘴里浮起一丝狰笑,“萧瀛你害我失去清白,我这人太胆小,杀不了你。不过你也别得意,我一直会躲在你们的身后看着你们的。如果我这辈子真的被卖进张大举人家里,我一定会在佛祖前天天念叨你们,咒你们夫妻不和,儿孙不孝!”
萧瀛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他刚要开口问她什么清白的问题时,方楚楚突然拿着柴刀转身快步的离开。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故意的把自己的袖子里的手帕丢在地上,即使办不了萧瀛,她也要让方雪鸢膈应。
走到门边,她毫不留恋的开门直接大步的离开。
萧瀛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凤眼陡然有些怅然。茫然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突然看到躺在床边地底下的那块锦帕,鬼使神差的,他嘴角嚅了嚅,竟然费力的挪动身子,趴下身子,捡起地上躺着的那条锦帕,放到鼻尖轻轻一嗅,淡淡的花香就像她的主人一般,不经意间又想到他刚才看到的春色,他苍白的脸颊上竟然升腾起俩抹嫣红。
他把手中的帕子细心的叠好,小心的放进自己的袖子里保管着。
因为他的身子虚弱,刚才又陪着方楚楚折腾了一会儿,此刻身子已经恹恹了。他躺回床上,眼皮渐渐的打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竟然看到了方楚楚,眼中含着他喜欢的温柔笑意,不像先前的那般的凶声恶煞。她看着他,吃吃的笑着,突然她伸手脱下自己的衣服来,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光滑的手臂。她的上身裹着一件藕色的肚兜……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就在这时候,她继续伸手去解她身上的肚兜……
他,萧瀛,人生中似乎次对一个女人有了那种冲动……
午后的太阳越发的毒辣起来,炙热的阳光烘烤着整片大地,树边的知了“吱吱”的叫着,空气中流窜着一股闷愁之意,让人愈发的烦躁不舒服起来。当方雪鸢踏足萧瀛的厢房时,床上躺着的萧瀛面色有些羞赧的红润。方雪鸢俯身要伺候他起床时,萧瀛却一下子拨开她伸过来的手,眼神有些躲闪的说道,“你下去吧,让长寿来伺候我就可以了。”长寿是萧瀛的贴身小厮。
方雪鸢心里有疑虑,但面上依旧笑靥如花的退下去招呼长寿过来伺候萧瀛,而她本人则退出厢房。待长寿伺候好萧瀛起床,推着萧瀛出来时,眼尖的她迅速的瞥到萧瀛已经换上了一件玄色的锦袍,对视她的目光依旧有些闪躲。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只能暂时的压下心中的疑虑,引着萧瀛往饭厅的方向走去。
夫妻俩人到了饭厅,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珍馐佳肴。萧瀛扇形的长睫微微一眨,目光迅速的在饭厅中扫视一圈,眉头不禁的暗暗发皱。
“贤婿啊,你睡的可好!”方富贵重新看到萧瀛,那热情可比苍蝇见到美食还要强烈,整个人立刻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的凑过去。
萧家真是个大户,他刚才趁着萧瀛休息时,暗点了萧家派人送来的礼品。看到堆积如山的礼品,他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对自己这个女婿也是空前的满意,心里对萧瀛那寒冷似的目光也少了几分的畏惧。恨不得好好伺候自己这个“财神爷”一般的女婿,好让他以后多提携他这个岳丈赚钱。
萧瀛不喜方富贵这般态度,勾着唇,淡淡道,“还可!”
方雪鸢最会察言观色,见到萧瀛的不喜,她立马向站在方富贵身边的刘月香使了个眼色。刘月香接收到自己女儿的眼色,也赶紧的上前拉住方富贵,笑着招呼道,“女婿啊,我们方府家小业小,不如萧家。如果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女婿你要多担待些。她嘴里客气的说着话,手上却暗自用力的狠掐了方富贵一把。
方富贵被她掐的差点直接痛呼出来,但碍于萧瀛在场,他的痛呼声最后只好又咽进喉咙里,恹恹的站到一边去。
长寿推着萧瀛落座,萧瀛抿了抿苍白的唇瓣,突然开口道,“怎么没有看到雪鸢的大姐?”
他这一问,倒像是石头落尽水里,激起千层浪花。方家三口人一时间面面相觑,突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了。萧瀛暗自的把他们的反应收入眼中,又不着痕迹的说道,“既然我和雪鸢成亲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也没有必要再避讳什么,还是请她出来一起共用午餐吧。”
方雪鸢勉强的笑了笑,嘴角硬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夫君……姐姐她的性格一向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她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她恐怕不能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萧瀛双眸微抬,放下扶着轮椅的手,又伸手拢了拢有些散碎下来的头发,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鄙夷,“哦,但愿你说的是实话。”
方雪鸢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有些勉强起来,她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素鸡小心翼翼的放到萧瀛面前,转移话题道,“夫君,吃吃这个素鸡,我娘听说你平日里一直吃素,今天特地请外面的师傅过来给你做了一桌的素食,你看这素鸡做的跟真鸡那么像,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萧瀛微敛这眼皮望向自己的新婚妻子,她清丽雅致,眉宇间和她的姐姐竟然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黯然的垂下眼皮,萧瀛望向碗中的那块素鸡,拿起筷子,默默的品尝起来。
方雪鸢见他低头吃饭,一颗忐忑的心这才又放下去。
她心里清楚,要是让萧瀛知道方楚楚曾经许配给过他,以萧瀛的性格,他必定会对方楚楚负责的。不管方楚楚的贞洁是否还在,他都会的。
萧瀛是她的,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好姐姐”又出来抢走这门好姻缘。
哼!方楚楚是谁?
只不过是个下贱,又被男人占了身子的破鞋罢了。
这一辈子,她方楚楚都只配仰着头羡慕的看着她的一切。
方楚楚要怪,就怪她那薄命的娘亲。如果她的娘亲没有把她生到方家,她就不用受这个苦了。
在方家,能够被人用骄傲口吻提起的名字只有“方雪鸢”这三个字。
萧瀛并没有理会自己妻子的想法,他垂着眸,别人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而他这副神情看在刘月香和方富贵眼里,让俩人多了几分的惶恐,原本还算热络气氛一下子就降到冰点,没有人再敢出来说话。
一顿饭吃下来,一桌子上的人都似乎没有了胃口。
饭后,方雪鸢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杯轻轻的端到萧瀛的面前,萧瀛接过茶杯,轻轻的含了一口茶水。而就在这个时候,从饭厅的大门口突然跑进一个人来,那人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那老刘是方府的一名管家,见到方富贵这般责备他,他只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喘着气说道,“老爷……怪事了……外面有媒婆上门……说是要……要给我们家小姐提亲啊……”
“胡闹!”方富贵手当即的重重一拍桌面,“雪鸢三个月前就已经嫁人了,这是谁家人不打听清楚,这般胡闹!”在方富贵的心里,二女儿才是他的宝贝女儿,至于大女儿,哼……不能为他带来好处的女儿算个屁啊!
“老爷,不是……不是啊……”刘管家看了一眼方雪鸢,为难的继续说道,“那媒婆说不是……向二小姐提亲……而是向我们家大小姐提亲……”
“什么?”方富贵眼珠一翻,震惊的抬头望向刘管家。
萧瀛捧着茶杯的素手也是蓦的一僵,停在半空中,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刘管家的身上。
而相对于场中俩个男人的震惊,一旁的方雪鸢和刘月香显然也是一副吃惊错愕的模样。
竟然有人向方楚楚提亲?
真是好笑啊?
哪个瞎了眼的男人这么没有眼光竟然要娶一个破鞋回家。
刘管家顶着一屋子人的目光继续说道,“老爷,你快点出去招呼那媒婆吧。媒婆说……她是奉靖王爷的命令来提亲的……靖王爷要纳我们家大小姐为妾……”
方家大门口。
几辆高头大马卷着地上的尘土,如过江龙一般的朝方家大门口行驶着。
那几匹高头大马上都拉着堆积如山的礼品。而走在马车最前列的是城中最有名的陈媒婆。陈媒婆扭着腰,手里还甩着帕子,见人便笑眯眯道,“哎呦喂,喜事啊,天大的喜事啊!”
挂上讨好的笑容,连连的恭喜道,“方老板,喜事,天大的喜事。方老板,恭喜啊。”
方富贵已经听完刘管家的禀报,心里有了一点底,这下出来听到陈媒婆的话,他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过去,而他那精明的目光便一下子就觑向陈媒婆身后的那几车礼品,眼睛一下子就冒了光。
没有想到,靖王爷只是想要纳自己大女儿为妾竟然也可以出手如此大方。看那几辆车上的礼品,绝对比萧家刚才拉过来的礼品还要多。
哈哈!他要发财了!
靖王爷?他为什么要纳方楚楚那破鞋为妾呢?
难道那破鞋靖王爷之间有什么瓜葛?
好啊,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走到哪里都能勾引男人!下贱不要脸的女人,同她那死去的老妈一个德性!
方府的客厅里,方富贵难得的让下人给陈媒婆泡了一壶顶级的峨眉雪芽,袅袅的茶香中,陈媒婆便直接道明了来意,“恭喜方老爷恭喜方大小姐,靖王爷想要纳方大小姐为妾,这是靖王爷派奴家送来的礼品单。靖王爷说了,虽然方大小姐名义上只是靖王爷的妾室,但方大小姐嫁过去后,靖王爷是不会为难方大小姐的。”
刘管家早已把陈媒婆的礼单递到方富贵面前,方富贵踌躇的接过陈媒婆的礼品单,一扫,立马唬了一跳。只见那礼品单上密密麻麻的一大串,上面写的那些东西有的他也只是听过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靖王爷只是纳个妾,竟然出手如此大方?
刘月香眼角瞥见方富贵的吃惊样,她也忍不住好奇的凑上前,往那礼单上一瞄,心头一惊,脸上原本赔着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
这……礼单可比萧家当初的聘礼还要丰厚许多。
只是个妾而已,至于这样嘛?
刘月香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媒婆,您也算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媒婆了。今天我倒是想问一句,这靖王爷为什么要纳我们家大姑娘为妾。”
先不说这靖王爷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就说方楚楚现在一个失了贞的女人,她这种身份又何德何能能给靖王爷做妾呢?
陈媒婆知道方楚楚的那事,只不过她历来最会看人说话。如今方楚楚摆明要发达了,她自然尽量的说些好话了,“哎呦喂,方夫人。你可不知道啊,这还得多亏方大小姐那极好的生辰八字。靖王爷有个表妹现在住在王府里,那表妹突然染上病疾,靖王爷寻遍各处名医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药。后来听一有名的道士说,王府遭了晦气,需要靖王爷娶一房命格极好的妾室,方能扭转过来。这不,靖王爷打听了许多人家,后来又找人批字,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让靖王爷看上了方大小姐。据那批字之人说,方大小姐的命格是极为旺夫的。这不,靖王爷当即派老奴在这里提亲了。”
“是啊,是啊。我们家老大的八字是很好。有好几个测字的人都这样说过。”方富贵又立马附和道。可刘月香却是不怎么相信陈媒婆的这番说辞。
就那破鞋,她的生辰八字要是真的好?那她又怎么会在大婚之日被人奸淫了。
指不定这里面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疙瘩了。
“那方老爷,这门亲事您看……”陈媒婆看方富贵那猴急的模样,自觉的已经有九层的把握了。
“答应!我们当然答应!我们家楚楚能给靖王爷做妾,那可是我们方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方富贵立马就拍板答应下来了,心里又盘算着等送走了陈媒婆后就却跟那个张大善人去退婚。
就在方富贵缅怀前夫人的时候,方楚楚却是已经走到方家的后门,只差一步,她就离开方家,永远的逃离这个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了……现在的情况是,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不离开方家,她就得给那个张大善人做小妾。
停住脚步,她伸手轻轻的抚上门阀,内心早已从刚才的挣扎中脱离出来,她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愿望在叫嚣着,那就是:走出去!离开方家!
“大小姐……”一个献媚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响起。
方楚楚的手一顿,整个人僵在那里。
等等!刚才这老婆子口中唤她什么?
方楚楚蹙着眉头望向疑惑的望向那老婆子。
那老婆子讨好的笑道,“大小姐恭喜了,老奴就说嘛。以前这院子里的婆子们都说二小姐是如何如何的好,可老奴倒是一直都看好大小姐。这不,二小姐虽然顶替大小姐嫁到萧家,可我们大小姐是有福之人,即使没有了萧家那门亲事,老天还是会为大小姐安排别的姻缘的。大小姐恭喜你啊……”
方楚楚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这老婆子为什么一直在恭喜自己。
难不成这老婆子知道她要被方富贵抬到张大举人家了嘛?
可,张大举人那算是什么好姻缘?
可笑!
那老婆子见方楚楚站着不动,她又热情的上前去牵方楚楚的手,讨好的问道,“哎呦喂,大小姐。你看老奴这脑袋,怎么能让大小姐就这样的站在日头下。大小姐,你赶紧的到这边阴凉处站着。哦对了,大小姐,你口渴了没?要不要老奴给你去准备些茶点过来?”
方楚楚不习惯这老婆子对自己这般的热情,她淡淡的收回自己的袖子,面上勉强的扯出一抹疏离的笑容,“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瞧大小姐说的这话,麻烦什么啊。大小姐是有福气的人,以后到了靖王府不知道有多少丫鬟奴役供大小姐差遣,老奴能为大小姐准备差点,那是老奴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靖王府?等等,方楚楚略带茫然的望向老婆子,“什么靖王府?”她什么时候和靖王府挂上钩了?
老婆子被方楚楚问的噎住了,但转而又想,马上就通了。靖王爷提亲的事情刚从前院传来,这个大小姐说不定还不知道,当即她便理解的点了点头,笑道,“总之,老奴先恭喜大小姐了。刚才有媒婆上门……”
大概是心理阴影,方楚楚听到媒婆两个字,身子就一紧,耳畔而缠绕着婆子的催命一般的声音,“刚才堂堂的靖王殿下派媒婆上我们家来了。说是靖王爷要纳大小姐您为妾……老爷夫人已经应允了,恭喜大小姐了贺喜大小姐了……大小姐万福……”
这是高兴呢?还是难过?
方楚楚死死的拽着那婆子的手,上牙和小牙控制不住的磕得乱响,追问道,“嬷嬷,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
那老婆子也拍着方楚楚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大小姐,这种话老奴哪里敢作假。大小姐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保养身子,将来嫁进了靖王府就可以享清福了。大小姐……”
“那媒婆有没有说靖王爷为什么……纳我为妾?”如果她还是三个月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她可能还会在心里感激那个素未蒙面的靖王爷。
但现在不同了。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凭白无故的好事。
她一个失贞的身子,家世又不好,即便靖王爷只是纳妾,那也万万轮不到她的。想到之前方富贵给她配的那个张大举人。
这靖王府恐怕会比那张大举人还要凶险万倍……老婆子笑着把陈媒婆说的那番话又重新的讲了一遍。
“不,不不……”方楚楚抗拒的摇了摇头,一双水润的眼睛在望见那道紧闭的后门快速的闪过一丝的亮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一下子甩开身边的老婆子,挣扎着向那扇门死命的跑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吓人的野兽在对她穷追猛打。
“大小姐……”那个老婆子没有料到方楚楚会是这种反应。惊呼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正领着家丁走来的方富贵。老婆子慌忙上前,求救到,“老爷,不好了,大小姐要逃跑!”
方富贵两眼立刻瞪的比铜铃还要大,伸手向身后的家丁比划了一下,命人去阻挡方楚楚。而他本人也快速的闪身向方楚楚的方向扑去……在一个月黑的日子里,方楚楚穿在一件烟红色的锦缎端坐在镜台前,乌云堆雪的发上斜斜插了一枝鲜翠欲滴的琉璃栀子花钗,钗头下垂的琉璃碎珠犹如一串晶莹的雨滴,衬得她肌肤如雪,明眸皓齿。
身边的方富贵低头打量着自己大女儿的神态,眉头便直接打结起来,皱着眉头数落道,“这大喜的日子里,你冷着一张脸给谁看。我不是告诉你好多遍了嘛,靖王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儿子,像你这样的能给靖王爷为妾,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整天扳着一张死人脸,这到底是要给你爹我看呢?还是要给靖王爷看。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是再想逃跑,我就让人把你娘亲的排位从宗祠里丢出去,把她的坟穴也一并的移出去……”
陈媒婆又开始催促了,方富贵这回不敢再耽误,烟红色的盖头往方楚楚的头上一披,便命令刘月香搀扶着方楚楚出了门。
寂静的夜里,别人正要上床歇息。而她却在这个时候,穿着一身烟红色的嫁妆,上了花轿,伴随着一阵鞭炮声,她的轿子悄悄的出了方府,便快速的在寂静的大街上游移着。
这一回,方楚楚不再掀帘偷看帘外的世界。
既然抗争不了,索性她就不再去奢望那些没有用的。
以前的她,太过的怯弱,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做的更好,就不会被爹爹嫌弃,不会被二娘打骂,不会被妹蔑视。
可是这么多年的如履薄冰,她换来了什么?
一个残破的身体?一份虚情假意的亲情?还有她现在为妾的命运?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轻易的把希望放在别的人身上。
蜡线与烛火缠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滋滋作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该出现在屋子里为新娘挑开红盖头的男主人至今为此都没有出现。方楚楚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掀开盖头。
入目的是贴在墙头那个大红的“囍”字,方楚楚羽睫一眨,快速的避开那个烫人的囍字。)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糕点和水果。
方楚楚双手忍不住覆住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这一天都未进食,她的确也是饿了。既然那个靖王爷还未出现,那她也不能亏待自己,该吃该睡,照常不误。
她踩着厚底的绣花鞋,轻轻的走到桌子边,轻轻的捏起一块糕点,放到唇边小口咬了一口,入口酥绵,口感不错,不愧是靖王府的出品的。
小口的解决了一块糕点,正在她想要吃第二块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她侧耳一辨,是俩个女人的说话声。
拿着糕点,她小声的踱步到门口,耳朵贴在门边,门外俩个女人的说话声音立马就清晰起来了。
某甲女压低声音偷偷摸摸道,“哎,听说了嘛。据说王爷这位新娶的夫人长的可谓是如花似玉,相貌那是顶顶的好。”
另一女乙嗤笑道,“呆子,相貌好又能怎样?她长的再漂亮能漂亮过表小姐。要我说,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子莫过表小姐了。而且啊,表小姐不仅长得好看,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为人还十分的恭谦温良,简直就可以算是仙女下凡了。”
某甲立刻附和着,“你这点倒说的没错。表小姐人漂亮,心好。这王府上下提起表小姐没有一个不夸赞的。也难怪王爷会那么喜欢表小姐。如果我是王爷,我早就八抬大轿的把表小姐娶回家了。”
某女立马瞪了某甲一眼,“小声点,你想让里面的那位听到我们说的话吗?”
某甲女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噤若寒蝉。
某乙女又拉扯着甲女,小往旁边一站,然后又故作神秘的说道,“喂,告诉你一件事情哦。听说啊……咱们这位新夫人啊……本是要江南第一富商的萧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你猜怎么着……”
乙女故意卖了个关,逗弄甲女。甲女大脑中的八卦细胞开始膨胀,追问道,“她怎么着,你倒是说啊,想急死我啊。”
乙女满意的看到甲女脸上的急躁之色,便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倾囊说出,“听说啊,咱们这位新夫人大婚之日,花轿被劫,她也被……夺了贞洁。萧家在江南一带好歹也算是名门了,他们又怎么会让这样的一个女人进门有辱他们萧家的门风,当即的就又把她抬回娘家了。”
甲女砸吧嘴巴,错愕道,“王爷他……他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失贞的女人为妾呢……”
乙女丢给甲女一个白眼,“呐,你真是笨死了。王爷那么喜欢表小姐,为了表小姐自然什么都愿意了。我们做下人也就只能看看,背后议论点事情罢了。”
“可惜了。”甲女无限感慨的说道。
“据说这新夫人的生辰八字命格都很好。王爷会娶她,自然有王爷的打算。”
“也是啊。”甲女附和道,“她也只是表小姐的陪衬而已。”甲女显得很伤心,又突然换了个问题问道,“哎,你说表小姐的病可不可以治好啊?”
乙女“嘘”了一声,“可以的,一定可以的。这几年王爷可没少为表小姐奔波。有王爷这份关心,再者表小姐也实在是个大好人。老天一定不会让表小姐出事的。放心吧。”
说道这里,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方楚楚皱着眉头,正想去拉开一条门缝,继续听这俩个丫鬟说话。却在这时候,让她听见了甲乙俩女收敛起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句,“王爷。”
王爷?
方楚楚心下一惊,赶紧的阖上门,又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拿过被她丢在一边的盖头直接就披在头上,开始端坐起来。
屋外又隐隐的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随即她的耳旁便传来一阵“吱呀”的开门声。
房门被人打开,然后又轻轻的阖上了。
她双手揉成团,互相绞着,虽然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不要紧张,但临阵上场,她又怎么能做到一点都不紧张呢?
来人的步子有些沉重,鞋底擦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落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方楚楚垂着眸,看着映入眼底的金丝镶边的紫金靴,不知道怎么的,脚底有股冷气直往上头蹿,全身抑制不住的发起颤来。
一双白净而干净的手向她伸来,她全身寒毛一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双白净的手突然停在半空,只不过在犹豫几秒后,披在她头上的那块红盖头还是被人挑起了。
一阵亮光闪过……方楚楚的眼前被出现了一抹紫金色的袍角,袍角在半空中划开一抹弧度,一个风姿卓绝的身影也闯入了她的眼里。
只见来人的年龄也就二十上下,头上束着一顶白玉冠,身穿剪裁合体的紫色锦缎长袍,袖口和衣摆处都用暗纹绣着大朵的花纹。五官俊美如雕刻,棱角分明,眉如远黛,凤眸如墨,眼若寒星,眼眸似乎藏着一汪的碧水,波光粼粼,深邃如幽深。
给人一种尊贵而不失威仪的感觉。
见方楚楚毫不避讳的在打量自己,眼里丝毫没有作为新嫁娘该有的羞涩,靖王爷夜辰朔嘴角微微的向上翘起,嘴角绽开一抹薄凉的微笑,“本王倒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般大胆的女子,怎么,满意你看到的吗?”
方楚楚微微一怔,但又快速的敛起自己打量的目光,长长的羽睫在灯下投射出一小方的阴影,清声的问道,“靖王爷,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
别说那些狗屁的生辰八字之说,那种只不过是障眼法,骗骗外面的人。址自从花轿被劫后,她自己都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算命之说,更不用说外头之人。
但现在这靖王爷竟然纳他为妾了,她倒是想知道为什么。
夜辰朔没有料方楚楚会这般的直接,他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又很快的恢复了自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双手负后,长身玉立,淡淡道,“你该知的本王会告诉你的。至于那些不该知的,你也不要多问。”
言下之意很明显,方楚楚刚才逾越了,她问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回答范围。他是不会回答她的。
方楚楚眉头微微一蹙,又淡淡的看了一眼夜辰朔便再不语。
夜辰朔淡漠如冰的目光也从方楚楚的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屋子中“滋滋”燃烧着的大红蜡烛,亦是沉默不再言语。
气氛一下子僵冷下去。
许久,夜辰朔似是幽幽的叹了一口冷气,缓步的走到屋子的正中央,拿起桌子上的摆放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又折身的返回来,把手中的一个酒杯向方楚楚递了过去。
方楚楚抬头用复杂的眼神望了眼夜辰朔,努力的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平静的说道,“王爷,婢妾不会喝酒。”
夜辰朔嘴角扯出一抹冷冷的微笑,嘲讽道,“你倒是好大的架子啊,外面不知道多少女子要和本王喝这杯酒呢?怎么?想要本王亲口喂你吗?”
方楚楚心中早就打定好要惹怒夜辰朔的主意,见夜辰朔这般的不高兴。她嘴角反倒是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太轻,像天边飘着的浮云。“既然王爷说外面有许多的女子要和王爷喝酒,那王爷大可以去找那些女子逢场作戏去。再者,王爷贵为皇亲贵戚,怎就那么轻浮,一开口便说出喂酒的话,这不知是不是王爷在外逢场作戏久了,以至于现在见到女人就能说出一些轻浮的话。”
面对夜辰朔,她是胆小的。
但洞房花烛夜,如果她一味奉承他,换来的或许便是承欢身下。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是这个男人的厌弃,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王府里平静的生活下去。
就像她的二娘,这么多年一直对她的娘亲耿耿于怀,也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娘亲先与她嫁给了方富贵,并且当年还曾得过宠罢了。
情敌眼里出东施。
她的爹爹二娘妹妹,他们都以为她傻,但有些事情只是她当时不敢去想罢了,现在她遇到的事情多了些,看多了,似乎就透些。
夜辰朔冷漠的脸色微微一变,麻木冰冷的脸上终于破了一丝痕迹,审视的目光又重新的落到方楚楚的身上。
许久,他又嘲讽的勾唇说道,“好一个不知道感恩的女人!你现在是整个幽州城的嗤笑的对象,本王不顾众人的反对,纳你为妾。你如今这般用话伤本王,你倒是薄性的很啊。”
方楚楚又皱了皱眉头,阖上眼睛,声音里噙着几分的怒意,不耐烦的说道,“王爷纳贱妾为妾,这并不是贱妾求来的。相反,王爷如果是真心的要做好事,并不会在此刻把这事给抬出来。既然王爷提出来,那就是想让贱妾记得王爷的恩了。左右算下来,只不过是一笔生意,那么贱妾为何还要感恩呢?”
方楚楚说完话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身影,再次沉默不语。
接受到她淡漠的目光,夜辰朔一怔,似乎感觉到心口有一瞬间的凉气涌过。
这个女人,似乎和三个月前太不一样了……那时的她像只懦弱的小鹿,一味的胆小怕事。
可现在的他,似乎变了……夜辰朔敛住心底升起的复杂神色,一个仰头,径直的喝下手中的两杯酒。随后又直接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扔。
瓷器落在地上,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地的狼藉。然后轻轻嗤笑道,“既然你喝不得酒,那本王就代你喝了。好了,现在现在夜已经很深了,你服侍本王睡觉吧。”
最不想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了。方楚楚两只手互相搓了搓,眉头黯然,搜肠刮肚了一番,“还请王爷见谅,贱妾今日身体不适,不适合服侍王爷。还请王爷移步,不要让贱妾污了王爷的身子。”
夜辰朔薄凉的一眯眼,挑眼嗤笑道,“方楚楚,你以为本王是傻子吗?你现在是本王的侍妾,服侍本王是你的职责。别用那些有的没有的借口敷衍本王。小心你方府一家几十口的性命。”
如果说夜辰朔的前半句威胁的话方楚楚还能听进,但他后面那半句话,却让方楚楚笑了。她迎着夜辰朔的目光,不屈道,“王爷如果真能下手整治方府,那倒也是贱妾的福气了。”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夜辰朔眼里微微闪过一丝的恼恨,他伸手轻佻的挑起方楚楚的下巴,覆在她耳边轻轻咬了她耳垂一下,然后用森寒到透骨的语气戏谑道,“本王可不可以认为从本王进屋到现在,你一直在跟本王玩欲拒还迎的游戏。好吧,本王承认,你这招很有用。本王很想现在要了你!”
方楚楚心一惊,全身像触电般的抖了一下,脑海里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强行侵入他身体的男人。
那个男人和夜辰朔有着相似的气息,他们身上都有种能让人冰冻三尺的冷意,那种冷意是从骨子透出来的淡漠。
方楚楚噗通的一下就给夜辰朔跪下来,“王爷,不是贱妾在跟您玩欲拒还迎的游戏,实在是,贱妾的身子……不洁,害怕玷污了王爷,还请王爷移步。”
方楚楚只在地上跪了几秒钟,突然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把她从地上抱起,猛的就把她扔到床上,方楚楚刚想挣扎着起身,夜辰朔的身子便已经压了上来。
夜辰朔勾着嘴角,凤眸含着戏谑的光芒,讽刺道,“没事,本王不介意的。反正女人熄了灯,都一样。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方楚楚只在地上跪了几秒钟,突然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把她从地上抱起,猛的就把她扔到床上,方楚楚刚想挣扎着起身,夜辰朔的身子便已经压了上来。
夜辰朔勾着嘴角,凤眸含着戏谑的光芒,讽刺道,“没事,本王不介意的。反正女人熄了灯,都一样。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方楚楚被他的身子强压着,男人精壮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间,让她浑身像是点了火一般的难受。她推了推身上的夜辰朔,没有推动。抬头一看,发现夜辰朔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噙了一抹戏谑的冷漠,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在把玩着自己的奴隶。
这种认知让她的头脑嗡嗡的乱响,三个月前,那个强占了她身体的男人,他也曾用这种眼神肆意的把玩着她。
抗拒的扭了扭身子,方楚楚咬着唇瓣簌簌的发抖着,她真的不想再经历那种梦魇了。
“放开我!放开我!”方楚楚呜呜的哀求着。
夜辰朔看着她眼中的倔强慢慢的熔化,直到现在的哀求。他嘴角的笑容愈发的冷冽渗人,像是开在黑夜里的罂粟花一般,惑人但嗜血。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又轻浮的挑起方楚楚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的对视。方楚楚仓惶的躲开了。
“看着我!”他冷冷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反对的坚定。
方楚楚抬眼看了他几眼,但又很快的躲开了。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与他直视的能力。
她害怕他,或者说她害怕所有的男人。
那种撕扯般的疼痛配上男人冷漠的眼神,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夜辰朔覆在她的身边吃吃的笑着,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女人,我警告你一句。你这欲拒还迎的游戏玩久了,该换个新的招数。这幽州城,谁不知道你是有名的荡妇。”
“我没有。”方楚楚咬着唇瓣辩解道。
“没有?”夜辰朔勾勾唇,笑的肆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你没有?那怎么会在大婚之日花轿被劫呢?要本王说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平日里要是行得正,又为什么会有男人去强你。”
“你,你……”方楚楚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世间的男人总是喜欢把过错归结与女人。方富贵在得知她的花轿被劫后,骂她“不知羞耻”;萧家在知道她花轿被劫后,让人带话说他们萧家不娶“不贞”之人为妇;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又骂她“荡妇”。他们都说她的不是,可是皇天后土为证,她每日被继母困在院子里干着永远做不完的家务,又怎么会出头露面的去勾引男人。
夜辰朔继续笑着羞辱道,“既然是荡妇,那就没有必要在本王面前装什么清纯烈女。记得,本王能娶你,已经是你的荣幸了。你也不要再拿乔,荡妇就是荡妇,没有必要再伪装了。”
方楚楚牙齿死死的咬着唇瓣,一双清亮的眼眸升腾起俩蹙小火苗。
夜辰朔勾着唇,带着厚茧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嘴角那抹嘲讽的微笑又微微勾起,“怎么不服气?”
不服气?方楚楚心里冷笑,她怎么会服气呢?
平白无故的被人这样羞辱,她不是傻子,怎么会服气。
“既然不服气,那就让本王来证明一下吧。”夜辰朔笑看着她气鼓鼓的腮帮子,轻挑了挑眉毛,一只手则是慢慢的向下游移着,突然他捧起她的脸,直接吻上她粉嫩的唇瓣。
方楚楚瞳孔剧烈收缩,心间一阵慌乱,上下牙齿一碰,她想要把他赶离她的唇内。
可夜辰朔这时候的动作却又变得温柔了起来。
方楚楚有些呆了,好在她仅存的一点意识还在提醒她这个男人的过分。上下牙关猛地狠狠一碰,淡淡的血腥味此唇间传来。
夜辰朔这才退去,邪魅的扬了扬唇,他笑的肆无忌惮。
“你可真甜,果然是个妙人啊。”
方楚楚立刻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以防夜辰朔会再次的光临她的唇内。
夜辰朔凤眸泛着幽邃的波光,看见方楚楚死咬着自己的唇瓣,他嗤嗤一笑,手掌却又开始不安分的隔着衣服游离在她的身上。
“呜……”方楚楚有些慌,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一般。
“呵呵,还说你不是荡妇?”烛光下,方楚楚的脸印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光芒,让她整个人更加的动人。夜辰朔看在眼里,他贵为王爷,府里自然有很多女人。而他的口味也被这些女人养刁了。只要他肯,他就有很多手段让一个女人欲仙欲死。
“呜……求你放过我!”方楚楚低声的求饶着。她的身体被夜辰朔压着,根本逃不了。再说了,即使她能逃开夜辰朔,这里是靖王府,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此刻的她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全然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夜辰朔嘴角一挑,继续自己的动作。方楚楚只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
嘴角快速的掠过一抹嗜血的冷漠,他的唇边则贴近了她的耳畔,声线薄冷,“还说你不是小荡妇?你看,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巴来的真诚多了。”
方楚楚被他这么一羞辱,一张脸羞愧的像煮熟的虾。
“呵呵!”夜辰朔见到她这副模样,又微微勾了勾唇。他早说过,只要他想,他能让这世界绝大多数的女人臣服在他的身下。除了他的表妹,芊芊。
芊芊,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
她善良漂亮温柔……凡是能用来夸赞女人的词藻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
如果哪一天芊芊的病好了,他一定要用最隆重的仪式娶她进门,然后一辈子好好呵护她。
夜辰朔幽邃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随即又低头伸手轻轻的要去解开她的外衫,方楚楚身子一僵,伸手要去制止。可是夜辰朔仿佛洞悉了她的意识,先与一步,用一只手把挣扎的两只手强行的压下。
夜辰朔眸光闪闪,“啧啧,还真放荡啊。”夜辰朔说这话。
他哈哈一笑,像猫咪在戏耍老鼠一般,准备拿下身下的女人。
他早就说过了,女人都一样。可祁郧却不信,偏偏让他绕了一个大圈,来娶这个女人。现在看来,先前做的那些都白费了。
这女人的作用,也只不过是给芊芊做药引的。
等她怀了孩子……她也就失去了作用。
到时如果她命大,就随意打发了。如果她的命不大,呵呵……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要怪只怪她生错人家了。
不过了,话又说回来,能给芊芊做药引,这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夜辰朔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伸手准备去扯她身上剩下的衣服。然后快点完成这场无聊的游戏。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这一晃神间,再看向方楚楚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痴迷的神情,相反的被一种冷漠到骇人的神情所取代。夜辰朔一个晃神,心神有了一瞬间的探究和恍惚。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变脸了?
方楚楚则是趁着他失神的这一刹那,一个用力的翻身,把夜辰朔强行压在身下,低头俯瞰着身下的夜辰朔。
夜辰朔幽深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刚想挣扎着夺回自己的主动权,方楚楚却已经先行开口了,“王爷,您刚才不是张口闭口就骂我是小荡妇吗?婢妾还没有嫁给王爷之时,以为王爷必定是个坦荡的君子。可现在看来,实在是大失所望。您说婢妾是荡妇,您又何尝不是浪子呢?荡妇配浪子,半句八两,王爷又为何口口声声的羞辱于婢妾?”
夜辰朔的下腹处传来一阵燥热感,他蹙着眉,烦躁的喝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说本王是浪子?”
方楚楚莞尔一笑,像开在冬日里的梅花一般清新,“王爷既然不相信婢妾刚才的话。那就让婢妾证明给王爷看。”
方楚楚说完话,便学着夜辰朔刚才羞辱她时的步骤,隔着衣服覆上他的胸前,夜辰朔浑身一僵,身体迅速的灼热起来。
他抬眼想要喝斥身上那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可是烛光下,方楚楚的脸上已经褪下了刚才的羞涩,渐渐的映上了一层薄晕,衬得她十分好看。
“你知道你在玩火吗?”夜辰朔缓缓的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知道!不过如果王爷不喜欢被人当做火来玩,以后大可以把婢妾远远的支开。”方楚楚面上冷漠的说着话,但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虚的。
她不喜欢这个夜辰朔,也没有必要去讨好他。巴不得他讨厌她,以后就不用来找她侍寝了。而且,她讨厌夜辰朔张口闭口的就是“荡妇”。他生来就是王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身边又环绕数之不尽的女人。当然了,也不知道他糟蹋了多少女人,这样的一个风流的男人,凭什么骂她是荡妇。
夜辰朔仿佛是坠入了一滩温泉之中,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感觉,她的掌心好像是带着魔力一般的,在她的身上点燃了一丛丛的火,越来越热,越来越狂野……他的喉咙发干,喉结上下翻滚了几下……
方楚楚见时机差不多了,蔑视的伸手勾了勾夜辰朔的下巴,冷艳的一笑,“王爷,你的身体也比你本人来的诚实多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一口一个荡妇的挂在嘴边,婢妾受不了王爷这番的夸赞。”
说完话,她冷冷的起身,想要下床去,不再和夜辰朔纠缠。显然,夜辰朔贵为王爷,被她这样的一个女人这般羞辱,他肯定会忿恨的起身离开,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到她的房里来。
就在方楚楚心里暗松了口气时,她的手臂被人一拉,一个颠倒,夜辰朔又把方楚楚压在身下,眼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方楚楚当是了十几年的小白兔,最后落了一个失贞被休的下场。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悲悲戚戚的女人。她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股坚强被夜辰朔激发起来。她拼劲全力,又一个翻身,把夜辰朔压在身下。
“王爷,你知道你现在在干嘛吗?”她微微扬起下巴,倔强的看着身下的夜辰朔。
夜辰朔一怔,没有想到方楚楚会盗用他的话。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是他阅尽百花都未曾见过的。
那一瞬间,他突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他要征服这个女人!
“本王在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夜辰朔淡淡一笑,凤眸似乎晕染上一层复杂的迷蒙。一双大手开始慢慢的攀上方楚楚的纤腰。
方楚楚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面露嫌弃的讥讽道,“王爷,在半个时辰之前,您还说婢妾是个坏女人。那您现在所作所为,不是在打您自己的脸吗?”被她这样的羞辱,他还没有拂袖离开,还要想着做那种事情,他的脸皮也真够厚的了。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啊!”夜辰朔眼睛危险的斜睨起来,幽邃的眼底蕴藏着滔天的波涛。
“谢谢王爷夸赞。”方楚楚伸手拂开夜辰朔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表情冷淡。
夜辰朔勾唇粲然一笑,猛的扑上方楚楚,俩人的关系上下颠倒,方楚楚瞬间又被夜辰朔强压在身下。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的这张嘴变的这么能言善道了?”夜辰朔用力的捏住方楚楚的下巴。这三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女人竟然从以前的那种柔弱千金小姐变成现在这样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
方楚楚迎向他的目光,淡淡道,“人,总是会变的。”说完这话,她便又扭过头不去看夜辰朔。
夜辰朔却是再也管不了那些。男人的本性,让他现在非常想占有身下的这个女人。他伸手又用力的去扯,方楚楚身上的中衣被扯下,光滑如凝脂的皮肤马上就映显在他的眼里,还有那包裹的肚兜,也无不在勾引着他的眼睛。
他眸光闪闪,低头要去亲吻方楚楚的脖颈,方楚楚厌恶的闭上眼睛,身子扭了扭,想要躲开他的亲密。
“咚咚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门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接着便是一个女人低低的声音,“王爷……芊芊表小姐,她又犯病了。”声音虽然低,但回响在静谧的夜里还是十分的清晰的。
听到门外丫鬟的禀报声,夜辰朔一个激灵,连忙从方楚楚的身上下来,披上衣服,便要穿鞋离开。
方楚楚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见他要离开,她也不做挽留,只是拿过旁边的棉被,盖住自己的身体,凉凉的看着夜辰朔。
果然,正如之前俩个丫鬟说的那般。
夜辰朔和她这芊芊表妹的关系还真不错。
“王爷,王爷……”没有听到里面的回应声,屋外的人又试着唤了几句。夜辰朔穿好衣服,起身想要离开,无意中往床上瞥了一眼。
床上的人不做半点挽留,她只是那么躺着,头发一团凌乱,眸子凉凉的审视着他。那视线赤裸裸,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没有穿衣服一样的暴露在人前。她周身的气息混杂,如同淹没在一片浓浓的雾中,虽然看着弱,但是居然第一次让他看不清一个人。
破天荒的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耽误了一点时间,“本王要走,你是本王的侍妾,难道不该送送本王吗?”
她细密的长睫微微一眨,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王爷,还是快走吧。芊芊小姐那里,等不了的。”
“哼!”夜辰朔讨厌她这种冷清,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在这王府里,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做他的侍妾,不管他到哪一屋去,那些女人谁不是眼巴巴的巴结他的。可这女人……哼哼……不知好歹。
“王爷……王爷,表小姐她又发病了。”屋外侍女的声音又低低的传来。
夜辰朔心头一阵烦躁,瞪了瞪方楚楚,拂袖离开。
方楚楚望着他离开,憋在心头的那口气才敢彻底的吐纳出去。这一次,反倒是还要多谢那个生病的表小姐了。
夜辰朔出了房门,便见着芊芊身边的侍女垂着眸站在屋外。他蹙着眉头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率先抬步离开。
那侍女见夜辰朔快速的离开,她也抬脚小心的跟在他的身上。待要转出这个院子时,她回头朝方楚楚的屋子看了看,眸光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精,即使你把王爷勾上床,那又怎么样,王爷心里也只有表小姐。
想要和表小姐斗,你还不够呢!
方楚楚一路疾步,很快的就走到了王府最大小的一个小院子里。
卧房里女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一阵窸窣后,便歪着脑袋,无力的斜靠在床头。
“芊芊,你怎么了?”夜辰朔人未到声音已先到。等到他抬脚踏进卧房里,一眼便看到屋里躺着的人。
“表哥……”那名唤芊芊的女子柳眉微蹙,娇媚的杏眼此刻满是柔弱,眼角眼角缀着些许泪痕,精致绝美的五官带着一丝哀伤,真是要命的诱人。
夜辰朔一下子坐到她的床前,伸手握起她的手,发现她的小手冰凉一片。他立刻心疼的揉搓起来,眼里是满满的自责,“刚才是不是又哭了?”
女子白衣胜雪,乌发齐腰,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时露出胸前淡蓝色锦缎裹胸,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单薄的身躯微微颤动着,让人不由的生出一股保护欲。
她咬着唇瓣,楚楚可怜道,“表哥,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害你连夜赶过来。”
夜辰朔渺微微叹了口气,眼里有化不开的柔情,“芊芊,你啊,就连祁郧都说你心思重。这样对你的病非常不好的。”
“表哥……”柳芊芊轻咳了几声,垂着眸,“表哥,那个……方姑娘好吗?”
夜辰朔砸砸唇,不悦的回答道,“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表哥……不要这样说。”柳芊芊小鹿般的眼睛惶恐一片,“还是芊芊害了方姑娘。希望表哥看在芊芊的面子上,以后对方姑娘好些吧。”
“你呀。”夜辰朔幽幽叹了口气,“总是那么善良。人善被人欺。那个女人还轮不到你替她求情。”
“表哥,怎么说都是芊芊这病害的。”柳芊芊又一阵咳嗽,夜辰朔担心的立马招呼身后伺候柳芊芊的丫鬟春苗给柳芊芊倒水。柳芊芊喝完了水,咳嗽才慢慢的止住。
夜辰朔又轻轻的揉搓着柳芊芊的手,想要为她取暖。柳芊芊无力的摇了摇头,柔弱道,“表哥,芊芊是有福气的人。这些年幸亏有表哥你的照顾,芊芊才能活到现在。芊芊真是幸福。可是有时候想着,如果为了芊芊的活下去,而牺牲别人的性命,芊芊心里又觉得万分的难过。表哥,不如……”
“芊芊,别说了。表哥一定会治好你身上的病的!”夜辰朔保证的说道,“然后风风光光的娶你为妻!”
柳芊芊轻喘了几口气,眼皮无力的阖上,“表哥,原先的那个计划,不如让祈郧搁下吧。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还害了别人。”
夜辰朔眉头微蹙,眼里迅速的闪过一丝迟疑之色,但又很快的坚定下来,轻轻的帮柳芊芊拢好头上的秀发后,轻声的安慰道,“芊芊,那个女人……怎么能跟你比呢。”
“可是……以后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你的。”柳芊芊又柔柔弱弱的说完自己的话,细密的长睫微抬,认真的观察着夜辰朔脸上的细微的神情变化。
夜辰朔眉头先是一捻,深深的看了一眼柳芊芊,“没事,孩子以后还会有。而且我喜欢芊芊的孩子。以后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比她的孩子更好的。”
柳芊芊白玉的脸颊微微一红,轻轻的呢喃了句,“表哥,你真好”后便轻轻的俯靠在夜辰朔的肩上。夜辰朔伸手轻轻的楼主她的身子,心疼的叹息道,“芊芊,都怪表哥没有用。让你这些年一直要受这种苦。”
“不。表哥很好!”柳芊芊咬着唇瓣,孱弱的身子不断的轻颤着。仿佛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夜辰朔紧了紧搂着柳芊芊的手,仿佛她是自己这世上最为珍贵的宝贝。
“芊芊,天色不早了,你快点躺下歇息吧。”虽然对怀里的人还有很深的眷恋,但他还是开口轻轻的劝道。
柳芊芊依依不舍的离开夜辰朔的怀里,夜辰朔则是小心翼翼的让她躺下,被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
“快睡吧。”夜辰朔幽邃的眼眸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柔情。
柳芊芊点了点头,乖巧的闭上眼睛。
夜辰朔望着她的睡颜,心里柔软成一片,暗自发誓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表哥……”柳芊芊阖着的眼皮又一次的睁开了,“你等芊芊睡着了再走吧。”
夜辰朔点了点头,“快睡吧。表哥答应你,等你睡着了再说。”
得到保证的柳芊芊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乖巧的阖上眼皮。夜辰朔在她的床前坐了许久,待听到均细的呼吸声,他拢起的眉头微微松展开,又细细的帮她掖好被角,这才轻声的站起来,悄悄的出了房门。
房门外,春苗看见夜辰朔,眼睛一亮,立刻迎上来,“王爷。”
“好好照顾芊芊。”夜辰朔淡淡的嘱咐了一句,便拂袖离开。
春苗望了望夜辰朔离去的背影,再回头看了看屋里,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小姐果然好计策。
新婚之夜便让那个姓方的下贱女人独守空房。
这滋味,哼哼!有她受的。
夜辰朔离开了柳芊芊的院子,心头依旧被浓浓的愁绪给包围着。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再回方楚楚那里,也不想去别的女人房里。
他就想找个人好好说话,倾诉下自己心中的郁闷。
脑子里陡然冒出一阵亮光,她突然知道自己该去那里了。双手负后,他往后院的一座偏僻的小偏院走去。
月色微凉,走到偏院里,见里头的灯还闪烁着,昏暗的灯光在窗户那里投射下一个淡淡的剪影。
他心头一喜,走到房门口刚想敲门,却发现门是半掩着。
“进来吧!”里面有个清扬的声音慢慢的传来,“等你很久了!”
夜辰朔不再犹豫,立刻推门而进。屋里,一阵狼藉,到处都是酒壶,一个男人坐在桌子边正又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他披头散发,整个人的容貌都掩盖在乱发之后了。
“祁郧,你这又是发了哪门子疯,喝这么多酒,你不要命了吗?”夜辰朔皱着眉头,提走自己脚下的酒壶,不悦的说道。
那个叫祁郧的男子伸手随意的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夜辰朔吃吃的笑着,调侃道,“哎呦,你今天不还是个新郎官吗?怎么有心思跑我这里来了?”
夜辰朔对他说话的语气早已经见惯不惯了,当即只是淡淡道,“芊芊有些不舒服,本王刚才去看了她,顺便过来看看你。”
祁郧勾勾嘴角,仰头又猛灌了自己一口酒,打了个饱嗝,“呵呵,那我实在是比那新娘子还要荣幸了。能在王爷的新婚之夜看到王爷,呵呵……难怪外头的人都传我喜好男风,暗恋王爷呢。”
夜辰朔也不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掀开自己的袍袖,往一张空椅上就直直的坐下,抓起桌子放的一个酒壶就要喝。
那边祁郧见状,立刻从他手里夺过酒壶,嘴里不依不饶道,“干啥子呢,你堂堂的一个王爷,抢我这平民的酒,你也不害臊。”
夜辰朔瞪了他一眼,直接动手抢过那酒壶,大口喝了一口,他幽幽的说道,“芊芊的病,真的可以治好吗?”
祁郧手一僵,脸上讪讪一笑,“治不治得好,那个就得看王爷了。”他的眼眸闪了闪,又转移话题道,“那个女的没有认出你吧?”
“没有。”夜辰朔微眯着眼睛,想到方楚楚刚才的那一番表现,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祁郧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情,斟酌道,“你不会在她那里遇到了什么难事了吧?”
夜辰朔皮笑肉不笑的瞄了祁郧一眼,突然转换话题道,“你好歹是神医的传人,年轻有为,可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王爷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呢,那个女人是不是不好对付啊?”祁郧步步紧张追。
夜辰朔心烦的把手中的酒壶把手中的酒壶往地上一掷,酒壶在“哇啦”一声,便碎的粉身碎骨了。而夜辰朔恼怒的声音也跟着想起来,“祁郧,这个女人似乎和三月前的那女人不一样了。本王觉得,她不像是个会为本王生儿育女的那种女人了。”
第二天清晨。天灰蒙蒙的刚亮,便有侍女来敲门。
方楚楚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便由着侍女领到了王府的前厅。
她只是个王府的侍妾,新婚的第二天,自然是要去拜见王府后院的当家女主人。只是夜辰朔一直没有娶正妃,所以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侧王妃来管,礼仪上,她这个侍妾还是要去拜见侧王妃的。
只是,她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殿内传来的一阵喧哗声,“姐姐,听说王爷昨晚到表小姐的屋里去了,并没有在她那里过夜啊。”一个明显冒着酸气的女声传来。
“是啊,是啊。而且听说王爷并不喜欢那个女人。也是,像她那样不干不净的女人,王爷又怎么会喜欢呢。”又一个声如铃铛但明显带着讥讽的声音响起。
“姐姐,要说那批命算字的先生也真是信口胡言。那样一个失了贞的女人怎么会旺表小姐呢。姐姐,说不定王爷是被那算命的相士给糊弄了,咱们要不要多提醒王爷下。”这个声音的声线很重,说话的语气浑厚不已。方楚楚笼在袖子里的手不断握紧,知道她们接下来只会把她形容的越加的不堪。她收敛起脸上能过泄露她心情的神情,轻咳了几声,提醒厅里的人。
果然听到轻咳声,里面立马噤若寒蝉。
她低头垂眸,莲步轻移,缓缓的走到屋里的正中央,对着坐在上座的侧王妃行李作揖。“婢妾向侧王妃及各位姐姐请安。”
坐在上座的侧王妃林妙云极其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浅山茶色的流云纹银鼠出锋棉袄,翡翠色的百褶裙,青莲色的丝绦系着白玉流苏禁步乌鸦鸦泛着浅浅蓝光的发髻上插了一双红艳艳的珊瑚钗子,唇上微微点了些胭脂,行动举止间腊梅幽香隐隐绰绰,不闻环佩声响。
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林妙云含笑道,“快起来吧。都是自家姐妹,以后不用太见外了。”
方楚楚抬头对着林妙云启唇微微一笑。
她的眸仁深黑而亮,淡淡一笑,眼波潋滟,流光四溢。
可是她身上的风神,却是即便在笑,也是如深水静潭般的清净,很淡。
淡的和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十分的相衬。如石上清溪,若绿若无。
刚才那几个偷偷议论她的女子此刻看见她的模样,心里也暗呼“侥幸”,这个女人幸好婚前失贞了,要不然她嫁到靖王府,肯定会被他们家王爷高看的。
“妹妹,倒是在姐姐意外了。”林妙云硬邦邦道。
“姐姐,谬赞了。”方楚楚立马垂眸。
林妙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扬声说道,“妹妹,既然进了靖王府,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至于你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们也都听说了。妹妹是个命苦的人,那种伤心事妹妹以后还是不要多去想,好好的服侍王爷才是正事了。哦差点就忘了说了,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虽然我们以后是姐妹一家了。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讲究的。就比如……”
林妙云缓缓的椅子上站起身,手里拿着帕子走到方楚楚面前,伸手拉了一个圆脸,身材比较丰盈的女人,介绍道,“这是你李燕姐姐,她爹是镇远大将军。”
“姐姐好。”方楚楚朝李艳行了个礼。这侧王妃刚才的话她得反着听。侧王妃让她忘记以前的“伤心”事,其实只不过是想提醒她,千万不要忘了她婚前失贞的事实。至于修侧王妃后面说的亲如一家姐妹,这话更是扯谈,她们只不过就是想让她知道,尊卑有别。
林妙云又一一的帮方楚楚介绍着。
方楚楚一一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侧王妃,时间不早了。方夫人该给侧王妃敬茶了。”林妙云身边的一个宫女扬声说道。
方楚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端着杯子往面前的垫子上一跪,双腿落在垫子的那一瞬间,她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垫下有针,有人在垫下放了针,想要“修理”她。
果然,后院是非多。
这靖王府比她的后母刘月香掌管的方家更为的暗潮汹涌。
不过,现在,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侍妾,只能忍。
忍过去了,海阔天空。
纵目睽睽之下,方楚楚挺直了腰杆,不动不响,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对着坐在上座的刘月香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侧王妃,请喝茶。”
林妙云淡淡的往她脚下的垫子上瞟了一眼,并没有急着去接她的茶碗,相反她则是借着这个时间,又对方楚楚交待了一番话,而方楚楚从始至终都是忍着剧痛,没有吭声。
林妙云一番话慢腾腾的说完,终于伸手去接方楚楚手里的茶碗,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里,狭长尖锐的指甲用力的按在方楚楚的手上,方楚楚两面受敌,但又不能叫出来,只好咬着牙关,紧绷住身子,又勉强的扯了扯笑容,道,“姐姐,请喝茶。”
林妙云这才接过茶杯,放在唇瓣前象征性的轻抿了一口。
“好了,起来吧。”林妙云淡淡的说道。
方楚楚听到这句话仿佛是天籁之音,当即的她咬着牙,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的从垫子上站起来,在满厅女人的目光下,她轻声道,“侧王妃,婢妾可否告退了?”
林妙云一震,没有想到方楚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般镇定自若。
这是个怎样的女人?
轻轻的点了点头,方楚楚迈着沉重的步子开始慢慢的向殿外走去。
她的脚上像是踩着棉花一般,有些漂浮。但腰身依旧挺的很直,顶着一众人的目光缓缓的走出前厅,淡出人们的视线。
而随着她的离开,王府里关于方楚楚的流言蜚语传的也更凶了。
是夜,夜深人静。
方楚楚引膝盖被针扎过,受了伤,便让丫鬟搬了张椅子到院外,而她也无所事事的拿了一本书看着。
如果说嫁进靖王府有什么好处。唯一的一点便是,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看书了。不用再忌讳后母刘月香的辱骂了。
一阵带着淡淡画像的清风吹了过来,方楚楚手中的扉页被风吹的“哗哗”响,她伸手要去压住被风吹开的页面。这时,她的头顶被一个黑影罩住。
她抬头一看,夜色下,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看到她,咧嘴一笑,一口洁白的牙齿晃花了人的眼睛。
“你是谁?”方楚楚晃了一会儿神,阖住手中的书页,眉头微蹙看着这个突然闯入她面前的男人。
怎么说呢,面前的男人是个有着朗风清俊逸无限的高挑男子,但他很奇怪,长发遮住了一边的眼睛,而另一边的墨瞳则是清澈的如溪边的一汪清水,咧嘴一笑时,脸颊两边凹陷,有俩个大大十分可爱的酒窝。
“夫人这个时候倒是很闲嘛,我看别的院子的夫人都是盛装打扮,巴不得王爷今晚到她们那里过夜。可我看夫人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嘛。在下看夫人这般的花容月貌,比其他几个夫人都好,要是没有得到王爷的盛宠那实在是可惜咯。”
他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夜里的清风微微的吹起他的袍袖,再配上他那俊逸的容貌,恍惚是被贬而下的谪仙。
方楚楚扇型的长睫轻轻一阖,复又重新睁开,淡淡的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哈哈!”男子哈哈一笑,俩个漂亮的酒窝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在下姓祁,单名一个字,郧。如果夫人你有打听过,那就一定知道在下的名字了。”他说完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方楚楚。
怎么说呢,他好歹也被外头人称做神医。不过这几年他倒是答应了夜辰朔要帮他治好柳芊芊的病,所以一直住在靖王府里助纣为虐……咳咳……帮助好友中。
“不知道。”方楚楚淡淡的回答道。管她姓祁还是姓连,她一不想知道,二还是不想知道。
被方楚楚这么直白的予以否定,祁郧微微有些讪然,低头往方楚楚手中拿着的书瞟了一眼,是老子的《道德经》。
眉头微微紧了些,很少有女子喜欢看《道德经》,这女人是真的喜欢看这书呢,还是只做做样子。
如果是真喜欢看这种书,那他此番的目的就有些难办了;若只是做做样子,那就好打发了。
他又轻咳了几声,状似不经心道,“夫人,依在下看来。老子的《道德经》还是不如法家韩非子的论着来的妙。人活在世上,就要率性些,总是被各种严格的苛条律例束缚住,那人生多无趣啊。”
“嗯。”方楚楚轻轻点了点头。
祁郧一喜,原来她只是做做样子的。他继续说道,“夫人,您既然已经进了靖王府,只要伺候好了王爷,您这辈子自然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人嘛,总是不能苛刻自己,该及时享受的时候还是要享受的。”
“嗯。”月入云中,人间光影幽暗。方楚楚淡淡一笑,又轻声应了一句。
祁郧没有想到方楚楚这般好说话,稍微斟酌组织了一下,便把他要今天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实不相瞒,在下早就受够了侧王妃那帮女人。现在你进了府,我想同你合作,我助你得到王爷的盛宠,他日你得宠之时,只要让王爷‘处理’掉那些女人就可以。”
祁郧觉得自己这个条件提的很好,一般的女子都会答应。
试问王府后院里的这些女人,哪个不想得到夜辰朔的宠爱。
只要心甘情愿的让方楚楚怀上孩子,期间她不闹不折腾孩子,这样安稳过了三个月,孩子成型后,就可以用药打掉做药引了。
有了药引,这个女人也就失去了作用。至于处理后院的侧王妃什么,这只不过是引方楚楚上钩用的一个计策罢了。
毕竟她只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女人,夜辰朔也不可能因为她而收拾别的女人的。
方楚楚伸手折下了她身前一朵开的极艳的牡丹花,她散发,垂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排卷翘起的小刷子,姿仪姝艳静美。
“夫人。”祁郧见她没有回答,又轻轻的唤了一句。
方楚楚轻轻地在暗夜中垂着头,许久才开口道,“婢妾从小生活在方家,家里也种了很多花,但没有王府的后院来的花团锦簇,像婢妾手里的这朵牡丹花,恐怕也只有在王府后院这种地方才能看到,这些花很好看,不过照顾这些花的花匠恐怕也是十分的辛苦的。突然想起我家里种的那棵合欢树了,它开的花不好看,寓意也不好,没有多少人喜欢它。但婢妾的娘亲十分喜欢它,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方楚楚说到这里,又陷入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祁郧那只藏在头发后眼瞳冷幽幽,挑着眉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方楚楚突然抬头,这一次她的眼里多了一些凄然,“婢妾也喜欢合欢花,可是婢妾的继母和妹妹却是极为讨厌这种花的。但不管她们再怎么讨厌,这些年她们都没有让人砍去那棵合欢树。祁先生,你知道为何吗?”
祁郧一怔,没有想到她绕了一圈,原来是在这里等他呢。
这女人果然同三个月前那个浪漫天真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了。
难道三个月之前的那件事情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祁郧站着,风拂白衣,月亮正穿行在薄云间,照的他半身光华半身幽暗。
方楚楚勾唇一笑,“祁公子恐怕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说吧。”低头摘下手中那朵牡丹花的花瓣,她抬头直视着祁郧的目光,“这个很简单。方家院子里的那些花虽然好看,但好看的花太多了,看久了,还是会厌。这时候,如果院子里种了一颗相对不那么好看的合欢树,有了比较,院子里的种的花便有烘托对衬。以后在看院子里的那些花就不会那么快生厌了。”
祁郧颇为意外的深看了方楚楚一眼,月色下的她周身仿佛弥漫着蔼蔼的雾气。
那么近那么远,明明人就在眼前,如同飘渺如天边的流云,看得到抓不住。
“祁公子,婢妾喜欢合欢花,也喜欢能在王府的后院做一株合欢花,那些不属于婢妾的东西,婢妾无福去消受。”方楚楚说完话,便起身往屋里走去。
她已经不是三个月前很傻很天真的女人了,这世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下什么馅饼的。这个祁郧说帮她,呵呵。谁知道他是不是后院哪个女人派来试探她的。
在方家时,她是妹妹的陪衬。
在王府里,她可不能在很傻很天真的去争那个宠了,当了夜辰朔那表妹的陪衬品。
“夫人,难道你就真的想一辈子做个低等的侍妾嘛?”祁郧的低沉喑哑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方楚楚没有停步,依旧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夫人,你难道不想为你家中的父母兄妹挣得一份的荣耀的面子。”
“夫人,人定胜天。自己的命运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啊。”方楚楚进了屋,回身,看也不看还在原地的祁郧一眼,直接关门熄灯睡觉。
祁郧讪讪的盯着那扇房门。
他,这是吃闭门羹了吗?
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祁郧略带懊恼轻点脚尖,飞出了院子。
果真,像夜辰朔那家伙形容的,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但是,这样的女人似乎也挺有趣的。
半夜,方楚楚酣睡中。房门被一股强大的外力冲撞开来。
方楚楚被声音吓醒,下意识的抱着被子,警惕道,“谁?”
“我。”黑暗中,传来一个冷彻入骨的声音方楚楚身体一僵,是他?
原本以为昨晚被她羞辱过,定会不屑与她,今晚就不会再到她的屋里。
可,他怎么又来了。
头疼的皱了皱眉,她迅速的抓过床边挂着的一件外衣披起来。然后下床准备去点灯。
可她的身子刚站起来,黑暗中,便有股强劲的力量把她推倒在床,她下意识的想要张嘴唤人,可嘴刚动,便被堵住。
方楚楚的双手使劲的拍打着他,希望他能放开自己,可夜辰朔却是根本没有没有理会她的反抗,把她的双手牢牢的钳制在背后,快速的加深那个吻,侵略而毫无疼惜,带着强烈的征服意味。
方楚楚抬脚要踢他,可是她的所有反抗,在夜辰朔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强壮的身子强势的压着,把她整个人牢牢的控制。
他开始伸手探向方楚楚裙下。
觉察到他的意图,方楚楚身子猛的一僵,整个人瞬间停止了反抗,只簌簌的颤着身子惊惧的盯着夜辰朔看。
夜辰朔似乎觉察到她身子突然间变的僵硬起来。他突然放开她,眼底闪烁着冰凉的温度,勾唇冷冷道,“说!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喜欢的男人,想要为他守身如玉。呵呵……我说错了,你现在早已经是没有什么贞洁的女人了。快说,你现在还喜欢着谁?”
当祁郧把他和她今晚谈论的话重复一遍后,他听得都快要发疯了。
这个女人,既然都嫁给他了,可为什么就不能像后院的那些女人一样,眼巴巴的等着他去幸,为什么她就能云淡风轻的说出那一番的话。
除非……脑子有个念头快速的闪过。
除非这个女人以前心里就有喜欢的人呢?
要不然她不会那么的傻,恩宠就意味着荣华富贵。她拒绝了祁郧就相当于拒绝了荣华富贵。
方楚楚原本忐忑的心在听到他这话后,突然有些好笑起来。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问他一句,他这个荒谬的问题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害怕他接触是因为,三个月前被那个男人强占后的情景已经深刻的镌刻在她的脑海里她害怕且讨厌别人触碰她,尤其是他刚才那么私密的地方。
她的沉默,让夜辰朔心里的怒气更加高涨。他紧锁着目光,眼眸冷梢,“看来你心中还真是有别的男人啊。告诉本王,那个男人是谁?”
“王爷,冤枉婢妾了。”她低声的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嗯?”夜辰朔眉梢一挑,意味深长道,“既然你说没有,那你就证明给本王看?”
方楚楚气的要发疯,这夜辰朔要她怎么证明啊?
“怎么?不想证明给本王看,那就说明你心里真的有其他的男人了。”他的声音很平,但蕴藏在声音下的波涛汹涌是难以预见的。
兄方楚楚扬起扇形的羽睫,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王爷,婢妾说的是实话,王爷如果不相信,那婢妾也没有办法了。”
夜唇朔突然用力的捏起方楚楚的下巴,眼眸瞬间厌恶的宁了拧,便居高临下的冷视着,“女人,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在本王这里耍心眼。告诉你,这个王府里,本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方楚楚被他捏的发疼,挣扎了几下,夜辰朔却是突然放开她,从她身上起身,一个用力的提起她,把她往地上狠狠的一扔。
方楚楚被他猛然的这么一摔,全身酸痛难忍,感觉整个骨架都似要散开了。
“来人!”夜辰朔扬声向门口喊了一句。
马上有人破门而入,随后屋里的烛灯被人点起,橘黄色的火光不断的摇曳着,在夜辰朔的脸上投上一抹淡淡的光晕。
“王爷。”来人是个穿着一件飞鱼服,笔挺的立在屋里。
“先去告诉侧王妃一声,本王今晚要去她那里过夜。”夜辰朔凉凉的瞥了一眼地上的方楚楚,向那侍卫淡淡说道。
“是!”侍卫也偷看了一眼地上的方楚楚,然后便起身离开。
方楚楚一颗提起来的心刚刚落下,蓦的,夜辰朔却是又狠狠的抓住她的衣领,连拉带扯的将她提起来。
“本王要让你看看别的女人是怎么服侍本王的。”夜辰朔硬邦邦的一句话后,便提着方楚楚大步的走出屋子。
方楚楚被他这么提着,脖子被勒的难受,脚下的步子又跟不上他夜辰朔的步子,所以一路上整个身子跌倒了好几次,可夜辰朔也不去理会她的死活,只在前面用力的拉扯着她。
好不容易到了侧王妃的寝宫,侧王妃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侍卫的通报声,又急急忙忙的从床上爬起来。正在梳妆时,没有想到夜辰朔就提着方楚楚闯进来了。
“王爷……”侧王妃望着面前的景象有些发怔。
“无关的人都下去。”夜辰朔冷声的说道,寝殿里的其他侍女连忙低头离开寝殿。
“王爷。”林妙云又低声轻唤了夜辰朔。
哪成想,夜辰朔直接抓过林妙云的手就把她往寝殿的床榻那里推去,然后覆身而上。
林妙云浑身一震,从来没有体会过他这样疯狂的吻,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目光偷偷瞟向倒在地上的方楚楚,脸颊浮起两抹红晕来。
方楚楚知道夜辰朔这是在做给她看,她也实在是提不起多大的兴趣。相反,这个场面让她猛的想起萧瀛来,上次她也想色诱萧瀛,可到了最后一步,她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放弃了。
床上的夜辰朔眼角的余光也在注视着方楚楚,发现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似是在陷入什么回忆之中。
“王爷……”
“求本王,求本王,本王就可以更多。”夜辰朔这话似是对林妙云说又是故意要说给一边的方楚楚听。
林妙云也顾不上自己的羞涩,咬着唇瓣,轻声的呢喃着,“王爷……朔……”
夜辰朔此时眼前却是像有两张脸孔在不断的交替着。
一个是她的芊芊表妹。
一个是方楚楚。
芊芊,柔弱善良,单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
方楚楚,这个女人……哼……总之,以后总有一天,他也会征服她,让她像别的女人一般供他消遣。
半轮明月挂在天际,几点寒星闪烁着,微凉的夜风在院子里轻轻的打了个旋,把廊下的大红灯笼吹的转了几个圈,又悄然离去,了然无恒。
方楚楚长久的保持着一个姿势,浑身有些发僵,她轻轻的挪了挪身子,干脆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双手拖着下巴看着床上的人翻滚的两人,眼皮,慢慢的有些沉重了。
大半夜的被夜辰朔拉到这种地方看他的春宫秀。
不得不说,这夜辰朔挺不厚道的。
他自个儿逍遥自在了,就不管别人的死活。
既然这样,那不如……她也小眯一会儿养养神。要不然等下夜辰朔办完事,肯定还少不得还要折磨她一会儿。
自己只有先养好精神,等下才有精力同他抗衡。
反正,他俩也没有那么快就办完事情。
方楚楚心里为自己找了个借口,眼皮也渐渐的阖了上去
夜辰朔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颗颗的滑落。
一阵温存后,喘着粗气的夜辰朔睁开眼睛,望着林妙云,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淡然,带他自顾自的穿起外衣,丝毫没有理会她。
“王爷,让臣妾伺候您更衣吧。”林妙云支起浑身酸痛的身子,脸上的情潮尚未退去。
“不必了。”夜辰朔已经穿戴好,随即起身从床上下来,大步的走到方楚楚的面前,这个女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睡得跟猪一样!夜辰朔一双幽邃的眼睛里冒着俩蹙小火苗,蹭蹭的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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